流云(下)-《染指流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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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安想起白天她打趣他的事,对比现在说的话,他扑哧就乐了道:“白天是谁说哥哥口无遮拦,娶不到亲的?”
叶千染登时就怒了道:“哥哥,妹妹是真心夸你的,你还拿白天的事取笑人家”说是怒了,其实更多的带着撒娇的意味在里面
叶安立刻止住了笑,讨饶到:“好了,妹妹,哥哥是跟你开玩笑的,哥哥那里敢取笑你呢”
叶千染面上露出得意之色,然而还是默不作声的底下头,玩弄着衣角,因为她突然想到,叶安可能听见了她和绿斓的谈话。
叶安见她不说话,挥手散去了绿斓,心中有淡淡的苦涩。
他伸手把她鬓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,坐正身体,看着月色淡淡的说:“我和流云是同年,十岁那年,父亲带着我去给诸葛伯父拜寿,我和流云还有清风就相识了,由于年龄相仿,加上两家常有来往,就变得熟络起来,三个人经常一起玩,他天资聪颖,加上是诸葛家的长子,伯父对他的期望很大,管教也很严,17岁那年,他爱上了贫家女子,彼时,诸葛伯父已是官拜二品的兵部尚书,伯父坚决不同意,那女子就在家里的逼迫下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乡绅,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,但我知道自那之后流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。他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,对战乱饥馑,国家政治,百姓平民都有着严肃的大爱,嫉恶如仇,对官场争斗不屑一顾,现在却变得什么都不在乎,不谈理想不谈抱负,没有国仇家恨,禁军统领这个官职对他来说和客栈里的小二没什么区别,只是一份生存下去的需要而已,他对所有人只有一种态度,从来不是喜欢,也不讨厌,既不拒绝,也不接受
叶安说罢,良久无语。
叶千染的指尖冰凉,心里变得很难受,这种难受使得她紧蹙双眉,才能减缓,然而这些难受中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欣喜,她曾经对他一无所知,现在无论是好是坏,她终究是知道了一些关于他人生的事,纵然这只是冰山一角,她开始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孤独,那么倔强,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同身受。
那次溺水使得她性情大变,因为在那次溺水时,她发现了自己最恐惧的事情,为了减缓自己的恐惧,她迫使自己变的强大。
而他是不是也发现了自己致命弱点,所以才选择改变自己?
她现在想立刻见到他,想看见他的眼,他的眉,还有他抿起的嘴唇,只要看到他就好,哪怕看一眼就好,手紧紧的攥起,用尽全身的力气来阻挡自己此刻突然横生的荒唐念头。
不,这样绝对不行,感情的主动权向来都是掌握在她手里的,她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先动情,绝对不行。
她讨厌不能自控的感觉,她如果一脚陷进去,而他无动于衷的话,她就会毁灭,就会万劫不复。
她又想起了那次溺水,水慢慢的淹没她的脚踝,她的腰,她的脖子,她的嘴巴而她无论如何嘶哑喊叫,无论怎样用尽全身力气,她还是越陷越深,越陷越深,恐惧充斥着她的内心,如果有人一刀杀了她,她甚至会觉得好一点,至少不会有那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。
攥紧的双手,慢慢的松开。
她平静下来。
借着月光她依稀的可以看见手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状的红印,触目惊心。这么多年,她很少有失控的时候,因为每次她都会迫使自己去想溺水之后的恐惧,只要一想到那件事,她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。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溺水更让她恐惧的事情了。
“如果你不想让他来,就打发卷碧把它送走,如果你还想见他,那就把玉留下来,让他自己来拿”叶安把羊脂白玉放在她的手心握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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